“当吴健雄博士将宇称原理(即左右对称原理)推翻时,她也就建立了男女之间的宇称原理。再也不能说女性不能站在科学成就的顶峰之上了。” ——1957年卢斯(Clare Luce)夫人语。卢斯夫人曾任美国驻意大利的大使。(根据《纽约时报》新闻)(冯,1992)
1956年,美国国家标准局的物理实验室里总有一个着旗袍的身影,往来于纽约和华盛顿,不舍昼夜。旗袍胸前的那排盘花扣勾勒出优雅的女性气质,更束出了一丝不苟的坚毅性格。她便是否定了被认为不容置疑的“宇称守恒”定律,颠覆了经典物理学,也颠覆了人类对自然的传统认识的哥伦比亚大学教授、物理学家吴健雄。作为女性,她打破了科学界的男性主导局面,在半个世纪的科学生涯中践行了父亲的期寄:不让须眉,积健为雄。
吴健雄,著名核物理学家。1958当选为美国科学院院士。1994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首批外籍院士。1975年获美国最高科学荣誉—国家科学勋章。
“摩登的妇女”
吴健雄身上有许多响亮的标签:“物理研究的第一夫人”“世界物理女王”“东方居里夫人”“普林斯顿第一位女讲师”“哥大历史上第一位物理系女教授”“美国物理协会第一任女会长”等。它们纷纷体现了世界对这位在男性统治的领域获得辉煌成就的女性的震惊和敬重(Chiang, 2022),而隐藏在这些标签背后的是一个胸怀大志、不卑不亢的女性灵魂。
吴健雄曾在书信中提到,她一生受父亲和胡适先生的影响最大,还曾表示:“父亲教我做人要做‘大我’而非‘小我’”(冯,1992;Chiang, 2022)。生于新生中国的动荡期(1912年),还在懵懂中的吴健雄从小接受着思想开明的父亲吴仲裔的启蒙教育。从取名的那一刻起,父亲就一视同仁地对待女儿和儿子,按照“健”字辈和“英雄豪杰”的顺序,给排行第二的女儿吴健雄取了十分阳刚的名字。父亲让她学习诗词歌赋与算术,因她过人的天赋,对她寄予厚望。他时常给女儿念《申报》上的科学文章,送给她自己组装的矿石收音机,激发了吴健雄对自然科学的兴趣,去探寻自我存在的价值。父亲不仅关注自己女儿的成长,还心怀大义,带着女儿在故乡浏河镇创办明德女子职业学校,广纳四乡民女读书,通过教育抹去“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性别偏见(Cooperman,2004;Chiang, 2022)。
进一步令吴健雄走出女性束缚的是胡适先生,尤其是他在苏州第二女子师范学校名为《摩登的妇女》的演讲,他对新时代妇女走出旧传统的鼓励,让青年吴健雄“思绪澎湃,激动不已”(Chiang, 2022)。这不仅坚定了她投身科学的决心,还激发了她不卑不亢的女性觉醒。1942年吴健雄与同为物理学家的袁家骝结为伉俪,婚后一直追求一种和谐而平等的夫妻关系。在她全心从事研究之时,丈夫便会分担家务。对外她也常向人夸耀她有一个很体谅她的丈夫,然而每当有人戏称她为“袁教授”,她都立刻更正为“吴教授”(McGrayne,1998)。作为当时哥大物理系唯一的女教授,她对学生的要求毫不放松,有着“龙夫人”(“Dragon Lady”)的绰号(Chiang, 2022)。在学生眼里她是喜爱中式旗袍,柔美且威仪的实验室主宰者,但也颇具母性的关怀,把学生真正当成自己的子弟。后来,她还肩负起了更大的女性解放责任,在不同场合公开发出女性的声音:例如1963年美国《新闻周刊》中提到她曾说过的:“美国人普遍认为女科学家都是邋遢的老处女,这是男人的错误认识”[1];再如1964年在麻省理工学院的一场研讨会中的质问:“我十分怀疑,难道微小的原子和核子,数学的表征或者生物的基因分子也会对男性和女性有不同的偏好吗?”[2];以及在《宇宙辐射:从天文学到量子物理》中载录的:“只有一件事比从实验室回到家里看到满池的脏碗更糟糕,那就是不能去实验室”[3] (Giorgio et al., 2001)。
“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 ——胡适